碧桃花下自吹笙

执天之行之田园将芜

无限,帝限,有私设,根据蓝溪镇三十二话推测,无限在开国大典上是以布衣身份参加的。另外受了@龙仙 在群里说要虐新帝的聊天启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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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殿风来暗香满,临池的轩窗到辰时就得下竹帘遮阳了,宫女们拿着竹叉子把帘子落好,退了下去,轩中只留了一个烹茶宫女银藤。

把松炭燃了,将新摘的荷叶荷花插在瓶中,摆弄到自己觉得满意才罢手。然后她盘坐在蔺草席上轻摇炉扇扇火煮水。这水也不是什么名泉,就是宫里的井水,本来听说城外十里有名泉映月,清甜醇美,但陛下认为为了这么一点泉水去动用劳力不值得。既然宫里的井水也很清冽,喝不出多少差别,烹茶就用这井水吧。

今天一早尚食通知她去爱莲轩准备烹茶,说是帝君要和无限大人过来赏荷,点名让她过去。她应承了一声,同僚马上就有人咬着手帕羡慕嫉妒恨。帝君点名当然是一种难得的圣眷,附赠的可是无限大人!那是什么样的神仙啊,无敌战神的名头已经让人仰望不已了,更何况还是那么一个姿容绝世的美少年!论帝都少女的求嫁排行榜,帝君绝对排在无限大人后面。

银藤一边轻轻摇着炉扇一边忍不住脉脉含笑,她只是个姿容平常的宫女,当然不奢望能嫁到无限大人。但因为烹得一手好茶,人也还聪明伶俐,于是经常可以在宫中见到受帝君召见的无限大人,论这一点她已经比其他宫女幸福得多。每次听到宫女们悄悄在背后说,无限大人的美貌真是百看不厌呢!心里就忍不住默默嘲一句,你们有看过百遍吗?认真算起来,她绝对有看过无限大人一百遍了吧,可能还不止,说百看不厌的只有她有资格这么说。当真是百看不厌,就算千看万看也不会厌倦的,她想着将来等她老了,白头宫女说前事,她一定会和小宫女这样说,你们啊没福分,想当年无限大人那姿容呀美到能令人长生不老!她想着想着,抿嘴轻笑起来,想抑制这笑容又难以抑制,只好将头深深地埋下去。

铜壶里的水快沸了,她正想着要不要拔两块炭出来缓一缓,这时听到临池的木长廊里传来了脚步声。帝君的脚步声是沉稳的,一步一个踏实,无限大人的脚步声是用耳朵听不见的,但帝君一个人走,同和无限大人一起走,脚步声还是不一样的。他们君臣之间有一种微妙的默契,帝君在和无限大人一起走的时候,脚步声就会变成两个人走的节奏。

帝君这天穿着杮黄色苎麻便服,无限大人则是一身鸦青色苎麻长袍,越映衬得肌肤似雪如切如磋。无限和银藤已经很熟了,进轩时微微朝她点了个头,把银藤看得心砰砰跳。随后君臣两人在敞轩临池的凉榻上面对面地入了座。银藤利索地沏好茶水,端着茶盘一一奉上。

帝君的私聊按规矩是不能听的,宫里教的规矩是眼睛要关注,耳朵要闭塞。但这也只是一个形式,想听还是能听的,只是很多时候的话听不明白,索性不听。她曾经在烹茶时听宫里的一位皇妃说,无限一直没有授官,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,不授官的话怕是留不住人的。于是银藤也开始隐隐担心,在她心目中无限大人就是那飞舞在白云之上的仙鹤,是美好到不属于尘世的人物。陛下开国立新朝,他不肯受官,这是有心想离开吗?如果他离开了朝廷,那就再也见不到他了,这是何等的令人惆怅难过啊。于是每次侍奉帝君,她都会伸长耳朵听听有没有关于无限大人的消息。像今天这样的君臣茶会,她是决意一个字也不放过了,要像捡珠子一样把每个字捡到自己的耳朵里。

凉轩的四角放了冰块,就算没有风也很凉爽。

帝君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,听说你去过诗越楼了,确定他是你要找的人吗?

无限点点头,嗯,他就是我当年的救命恩人。

帝君道,好。这人是仙人还是妖精?算了,不谈这个,这是你的私事,你全权处理就是。

无限应了一声,好。

然后是良久的沉默,君臣两个不约而同转头望向池中,装出赏荷的样子。轩外帘影下荷青莲艳,渌水荡漾。银藤抬头偷偷贪看无限大人的脸,秀美的侧颜带着些许少年的稚气,又不失大将的沉稳,有几分无害,就有几分威慑。他的眉头微微皱着,仿佛正在做什么决定。

帝君似乎也察觉到了,缓缓地说道,开国只是一个起始,百废待兴,后面还有很多事要烦劳。

无限没有接话,只是默默地喝着茶。

银藤侍立在一旁,关注着两人的茶杯,一看谁人杯里的茶水浅了,赶紧上前斟上。

帝君端起茶杯,我知道你的想法,事了拂衣去,深藏功与名,这是你的夙愿。所以你一直不肯接受授官,执意要以布衣身份参加开国大典,我也不能勉强你。

无限听了,微微一颔首,请陛下恕罪。

帝君道,无限,不要这么称呼我,私下里,我们一直是志同道合的朋友,我起事是为了天下苍生,你以天人之姿竭尽所能辅助我,是我平生最大的幸运。你我之间,不存在陛下与臣的称谓。

无限默不作声。

帝君道,从诗越楼回来,你就有些变了,这是准备辞行了吗?

无限有些艰难却又十分确定地答道,是。

帝君转身下了凉榻,汲着鞋走到无限的坐榻边,像他们一直以来的老朋友样伸出双手把他的肩膀扳过来对着自己,盯着他说,无限,我能恳请你留下吗?我需要你,兴国也需要你。

无限垂下眼帘不作声。

帝君慢慢松开了手,说,事了拂衣去,事真的了吗?如今立国之初,百废待兴,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最需要的是你这样的人。群臣的心思我都知道,他们是为打天下而打天下,不怀私心的只有你和我,你怎么忍心扔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了苍生事?我们当初立下的誓言并不是到立国为止啊,你怎么觉得立了国这天下就不需要你了呢?你在新朝的位置不是哪一个能臣能够替代的,无限你明白吗?万一有哪一天我忘了初心呢,我需要你辅佐我监督我鞭策我。无限,我不是以帝君是以朋友的身份恳请你留下。

无限抬起眼,直视帝君,如果你忘了初心,我会来找你的。

帝君说,无限,怎么可以留下你,你说,请相信我的诚意。

无限的眼光突然柔软了,轻轻叹了一口气,你拿我的名字做年号,已经够有诚意了。好吧,陛下,臣愿许驱驰。

帝君深吸了一口气,继而狂喜,朗声哈哈大笑,命宫女银藤,去取酒来,我要为我自己贺个喜!随后,他紧紧握住无限的双手,无限,多谢,多谢你愿意为天下苍生留下!

银藤并不十分理解天下苍生的道理,但她明白帝君这是把无限大人挽留下来了,无限大人答应留下来为官了,这也就意味着,将来还一直能在宫中见到这个天人样的美少年。

能经常见到无限大人,对银藤来说,比天下苍生什么的要重要得多得多。一路上,她轻笑着,拾起不知是谁遗留在木长廊上的一只鞠球,用力抛了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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